第168章 最后的执念-《第九回响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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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窃时者”克罗诺斯,在这漫长而痛苦的异化过程中,逐渐诞生。那个古老先驱者的自我,在无尽的折磨、污染和对“错误”的偏执反思中,渐渐被扭曲的欲望和掠夺本能覆盖、吞噬。最后留下的,只有“克罗诺斯”这个名号,以及对“第九回响”力量那混合了恐惧、憎恨和无比贪婪的扭曲渴望。
他认为自己当初是“接近”了真理,只是“方法”错了。他认为只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,找到正确的“钥匙”,就能真正“掌控”那份力量,完成自己最初的“宏愿”——修复世界,甚至成为新世界的主宰。
可怜,可悲,可恨。
信息洪流在这里逐渐减弱,最后的碎片是强烈的、反复闪现的“执念”本身,清晰得刺眼:
“错了…但路…就在那里…第九柱…是唯一的答案…必须回去…必须纠正…必须…成为答案本身…”
“钥匙…需要‘钥匙’…特殊的灵魂…共鸣…桥梁…找到‘桥梁’…”
“时间…给我更多时间…”
灰白色的雾霭,在传递完这最后的、偏执到极点的意念后,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幽灵,开始加速消散,化作点点无意义的微尘,融入圣殿那永恒的寂静背景中。
陈维收回了手指。指尖的银芒黯淡下去。
他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皮肤下流转的光芒彻底紊乱了,不再是规律的脉动,而是剧烈的、无规律的明暗闪烁,像风中残烛。他眼中的倒影破碎又重组,圣殿的巨柱、空洞,与刚刚接收到的那些疯狂、痛苦、扭曲的画面重叠交错。
“情感模块”遭受了剧烈的冲击。那些极致的疯狂、绝望、偏执,以及深藏其中的、最初那份想要“修复”世界的炽热,像烧红的烙铁,烫在了他正在变得冰冷的感知上。
痛。不是肉体的痛,是逻辑难以处理的、属于“理解”了巨大悲剧后的那种灵魂层面的钝痛。
他理解了克罗诺斯的末路。那是一条始于高尚初衷,因傲慢和无知而误入歧途,最终被力量反噬、异化,在痛苦与偏执中沉沦万古的可悲道路。
他也更清晰地看到了“第九回响”的本质。它确实不是毁灭,是循环的“肺”。但它极度排外,极度…“纯粹”。任何试图以外力干涉其自然运转的意志,都会遭到无情的反噬和污染。那位先驱者三种强大的回响之力尚且落得如此下场……
而他,陈维,这个正在试图成为“临时节点”、与之建立“沟通”的个体呢?
“桥梁…”他低声吐出这个词,声音干涩。那位先驱者也在寻找“桥梁”,但显然,他想成为的是“掌控桥梁的神”,而不是“承载流水的桥”。
自己选择的道路,似乎不同。但危险程度,或许并无二致。信息的洪流,规则的侵蚀,同化的进程…因为刚才的接触,似乎…加速了。
他低头,看向自己的双手。银白色的微光在皮肤下不安地涌动。他能感觉到,那些刚刚接收到的、属于古老先驱者的“污染”信息,虽然已经随着雾霭消散而失去活性,但其“印记”和“模式”却留在了他的处理核心中,如同飘散的病毒留下了基因序列。这不会直接污染他,但可能会干扰他的认知,或者…为那无所不在的规则同化,提供更高效的“模板”。
必须尽快梳理,隔离。
但首先……
他抬起头,目光投向圣殿上方,那片银白色的“天幕”。艾琳和塔格,应该已经回到上层了吧?净化场域应该起效了。他们…在做什么?
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几乎要被紊乱光芒淹没的“感觉”,轻轻扯动了他意识深处某个被设为“高优先级”的印记。
是“担忧”。是对同伴的“担忧”。
这感觉如此微弱,却像一根细针,刺破了信息过载和规则侵蚀带来的麻木。
他缓缓地,闭上了眼睛。
上层,基石大殿平台。
艾琳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跪坐了多久。膝盖失去知觉,心口像破了一个洞,灌满了从核心圣殿带出来的、那种冰冷的寂静。
塔格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,嘶哑,但有力:“丫头,没时间了。”
她猛地一颤,抬起头。塔格已经站在雪橇旁,正小心地检查着维克多教授的状况。猎人脸上沾着血污和尘灰,眼神疲惫,但深处的火光没有熄灭——那是属于北境猎人永不放弃的韧劲。
是啊,没时间了。陈维用自己换来的时间,巴顿、维克多、索恩用生命挣扎出来的时间。
艾琳用力撑起虚软的身体,踉跄着走到雪橇边。净化场域那层银灰色的微光笼罩下,三个同伴的状态似乎真的稳定了一些。维克多教授脸上的痛苦纹路稍稍平复;索恩胸膛的起伏虽然依旧微弱得可怕,但节奏似乎规律了一点;巴顿……巴顿的脸色依旧如铸铁般沉暗,但眉宇间那种紧绷的、仿佛在忍受无形锤击的痕迹,似乎也缓和了些许。
“教授是自我封印,我们动不了,也不能动。”塔格快速判断,“索恩需要能量,纯粹的生命能量或者能稳定他风暴回响本源的東西。巴顿……”他看向铁匠那宽厚的胸膛,那里仿佛有极微弱的热力在隐隐透出,与周围银灰色的净化场域产生着几乎无法察觉的共鸣。“他的情况最怪。陈维说他在‘锻造’,我们能做什么?”
艾琳跪在巴顿身边,伸出手,悬在他胸口上方。她没有直接触碰,而是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一丝镜海回响。力量微弱,但在这里,在这充满古老回响痕迹和第九回响余韵的地方,她的感知变得格外敏锐。
她“看”不到具体的景象,但能感觉到一种“过程”。在巴顿身体深处,在那片被重创的灵魂废墟上,一点顽强的、暗红色的“心火”并未熄灭,反而在缓慢地、固执地燃烧着。它没有意识指引,纯粹是“铸铁回响”的本能在驱动。它正在试图“锻造”什么——不是修复肉体的损伤,那太具体,太复杂。它似乎在尝试……“锻造”一种“状态”,一种能够抵御“窃时者”残留侵蚀、能够与当前恶劣环境(无论是回响之毒还是这遗迹本身的凝滞力场)共存、甚至…反制的“状态”?
这过程极其缓慢,且充满了凶险。就像用最后一点炭火,去加热一块巨大而冰冷的顽铁,成功与否不说,炭火本身随时可能熄灭。
“他需要‘燃料’,也需要…‘稳定的环境’。”艾琳低声说,感受着那心火与净化场域之间微弱的共鸣,“净化场域在帮他稳定环境,但‘燃料’……”
她忽然想起了陈维最后那句话——“告诉巴顿,他的锤子落点很准。”
锤子…落点…
艾琳的目光猛地转向被放在维克多教授手边的那柄锻造锤!巴顿从不离身的武器和工具!
她几乎是扑过去,抓起那柄沉重的锤子。入手冰凉,但握柄处似乎还残留着巴顿常年握持留下的、一点点难以言喻的温热感。她将锤子小心地放在巴顿交叠在胸前的双手之上。
奇迹般的,就在锤子触及巴顿双手的瞬间——
嗡!
一股极其微弱、但清晰可辨的震动,从巴顿体内那点暗红心火传来!紧接着,那柄看似普通的锻造锤,锤头部分竟然也泛起了极其黯淡的、与巴顿心火同源的暗红色微光!两者之间,仿佛建立了一条无形的通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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